是悲剧，还是喜剧？｜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

托马斯·迪曼德以其一系列描绘看似平凡、却具有历史深意的无名情境的大尺幅摄影广为人知，然而，人们很容易忽略他许多其它作品中近乎闹剧般的喜剧性。

在UCCA Edge重磅大展“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闭幕倒计时10天之际，就让我们透过展览中两件既滑稽又具有一丝悲剧意味的作品开启思考：在画面之外，现实中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悲剧还是喜剧？

试想一下每位美术馆观众的噩梦：你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失去平衡，摔在一件天价艺术品上。一地狼藉。

托马斯·迪曼德，《楼梯平台》，2006，彩色合剂冲印、迪亚赛克工艺装裱，180 × 286 cm。图片由艺术家工作室提供。

位于展厅二层挑高空间的《楼梯平台》就为我们展示了这样一个“噩梦”的发生地。作品呈现了英国剑桥菲茨威廉博物馆中的一处楼梯平台，不过，这不是真正的楼梯平台，而是艺术家制作的模型。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其实由纸制成，窗外的小径和草坪则是彩色纸屑。

滑动查看更多：发生意外的楼梯平台现场。图片来源于菲茨威廉博物馆官网。

这场不幸的意外发生在博物馆连接二楼花卉画展厅和一楼伊斯兰艺术展厅的楼梯平台上。一位参观者沿着楼梯向上走，以为前面就是绘画展厅，在发现自己走错方向来到陶艺展厅时，一不小心被鞋带绊倒，从右边的楼梯一直沿着窗台滚了下来，结果撞碎了楼梯平台处摆放的古董花瓶。伴随着一声巨响，花瓶被撞成一地陶瓷碎片，从楼梯一路散落到平台上。意外发生后不久，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和急救人员迅速赶到现场救治这名观众，好在他伤无大碍，随后便自行离开了。

滑动查看更多：意外发生后，博物馆工作人员根据现场制作的网格化分区。图片来源于菲茨威廉博物馆官网。

2006年1月30日，《每日电讯报》刊登了一张另一位观众用手机拍下的现场照片。照片上清晰地显示，这名倒霉的男子跌坐在满地狼藉的楼梯平台上。这一事件随即激起了公众的热议，也引爆了全球媒体。博物馆被来自世界各地前所未有的潮水般的询问淹没了，小小的媒体团队夜以继日地工作，甚至被迫取消了休假。

《每日电讯报》关于这次意外事件的报道图片，摄影：Steve Baxter。图片来源于网络。

经过大规模的报道后，这一事件变得广为人知，以至于到文物修复工作开始时，它还在被政治漫画讽刺，甚至保险广告中都有所提及。艺术家也受到启发，复制了意外发生时的场景。

迪曼德的纸质模型精细还原了事故现场，其中的讽刺意味显而易见——他自己的模型在拍摄之后也同样会变为废品。保护物质文化遗产是博物馆必须履行的职责，但馆方因为这次倒霉的地点选择，不清晰的标识，再加上一个堪比喜剧演员巴斯特·基顿表演的滑跤，从而导致了如此重大的事故。

《楼梯平台》在“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展览现场，UCCA Edge，2022。

托马斯·迪曼德史诗般的定格动画《太平洋太阳》在四层展厅一侧巨大的红色帘幕中循环播放，这件作品中也同样蕴含着一出基顿式的荒诞闹剧。

《太平洋太阳》在“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展览现场，UCCA Edge，2022。

2008年7月，载有1732名乘客和671名船员的“太平洋太阳”号游轮在航行至新西兰海岸时遭遇了7米高的巨浪和50节的大风。事后，游轮所属的P&O公司故意淡化了事故对游轮和乘客造成的后果，通过隐瞒船上的监控录像视频，游轮公司得以对乘客的伤情提出质疑，辩护律师借此声称他们夸大了事实。

“太平洋太阳”号邮轮在风暴发生时的监控视频画面。视频来源于网络。

直到事故发生接近两年后的2010年9月，这段监控录像视频才在互联网上曝光，并掀起了一轮病毒式的传播。视频中，人们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位年轻女士的脸撞到了柱子上。当一切真相大白时，不禁让人自问：如果没有看到这段监控录像，我们会选择相信谁的说辞？

《太平洋太阳》在“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展览现场，UCCA Edge，2022。视频拍摄：21STUDIO。

在《太平洋太阳》里，迪曼德重现了这艘游轮遭遇热带风暴，巨浪袭卷之下舱内两分钟的监控录像画面。他耗时数月，在重新构建的场景中抹除了船员与乘客的存在，以纸和纸板拼凑复原了风浪中船内无序滑行的椅子、桌子、储物柜、纸盘与电脑显示器，甚至包括一株在甲板下来回摇晃的孤零零的盆栽绿植。

滑动查看更多：托马斯·迪曼德，《太平洋太阳》（静帧），2012，立体声影像，2分2秒，声音由戴维·坎宁安制作。图片由艺术家工作室提供。

影像的终极荒谬在于，迪曼德煞费苦心地逐帧捕捉数个不受控制的混乱时刻，重现了游船的人工机械在自然力量的突袭之下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在导演布莱希特式的重建中，中产阶级搭乘豪华游轮度假的美梦被击得粉碎，迪曼德也成了这个世界的编舞者。他以纸为媒，在充斥于日常生活中的毫不起眼的平凡物件之上，重新排演出一场随机的芭蕾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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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托马斯·迪曼德1964年出生于慕尼黑，目前生活工作于柏林和洛杉矶。1987至1992年就读于慕尼黑美术学院和杜塞多夫艺术学院，1993年获得伦敦金史密斯学院美术硕士学位。迪曼德的作品曾在世界各地知名博物馆和画廊展出，其中包括桑坦德Centro Botin艺术文化中心（2021），莫斯科车库当代艺术博物馆（2021），鲁汶M当代艺术博物馆（2020），沃斯堡现代艺术博物馆（2016），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2014、2015），蒙特利尔DHC公司艺术中心（2013），维多利亚墨尔本国家美术馆（2012），东京现代艺术博物馆（2012），悉尼Kaldor公共艺术项目#25号 (2012)，鹿特丹Boijmans van Beuningen (2010)，柏林新国家美术馆（2009），维也纳现代艺术博物馆（2009），威尼斯普拉达基金会（2007），伦敦蛇形画廊（2006），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2005），布雷根茨美术馆（2004）和巴黎卡地亚现代艺术基金会（2001）等。迪曼德代表德国参加了第26届圣保罗双年展（2004）。2017年，与导演亚历山大·克鲁格及舞台和服装设计师安娜·维布罗克合作，广受好评的展览“船在漏水。船长撒了谎。”在威尼斯普拉达基金会展出。曾四次参与威尼斯建筑双年展，最近参展第二届芝加哥建筑双年展。迪曼德策划的展览包括“L'image Volée”（米兰普拉达基金会，2016），芝加哥格雷厄姆基金会的模型研究（2013），“La carte d 'après nature”（摩纳哥国家现代艺术馆，2010），以及第13届威尼斯建筑双年展的展览“共同点”（2012）。作品被许多博物馆收藏，其中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巴黎蓬皮杜中心和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

展览图录

配合本次展览，UCCA还将推出由托马斯·迪曼德本人、设计师水崎直美及艺术家长期合作的MACK出版社共同呈现的英文图录——《历史的结舌》。图录收录策展人道格拉斯·福格尔的展览介绍，艺术史学家玛格丽特·艾佛森的评述文章，以及苏格兰作家阿莉·史密斯受迪曼德一幅摄影作品启发创作的散文体小说。 

展览同期公共项目

在“托马斯·迪曼德：历史的结舌”展览期间，UCCA Edge将在周末举行丰富多样的公共活动，其中包括四场特邀导览、八场围绕艺术家或由其创作衍生的对谈或工作坊。此外，还有多场与同期进行的实验艺术项目“触手计划”相关的城市行走与小型演出，以及以建筑和城市更新为主题的特别策划活动。所有活动均向公众免费开放，需提前预约参与。欢迎关注UCCA Edge官方社交媒体平台获取最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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